2025-12-16
經濟日報
中國經濟發展到現在，有幾個趨勢是比較明顯的，首先就是中國的產業鏈優勢。
產業鏈優勢過去還有些爭論，譬如在美國推動產業鏈離開中國的背景下，有些人擔心低端製造業外流到越南、印度等新興市場國家，不過截至今年11月的外貿數據一出，中國產業鏈具有橫掃全球的優勢基本上可以定論，爭論已經沒有多大意義。
中國外貿順差 首突破萬億美元
據海關日前提供的進出口數據，中國前11個月的出口達24.46萬億人民幣，同比增速為6.2%，貿易順差達到了驚人的10,758萬億美元，為歷史最高，也是人類歷史上首次有國家外貿順差突破萬億美元，已經超過中國去年全年的順差9,921.6億美元。
有外媒形容說--中國佔據了「從T恤到高端電動車」等各個產業領域的主導地位，而這一切還是在特朗普（Donald Trump）發起新一輪全球關稅戰、中國出口美國商品關稅暴漲的背景下完成的，充分說明中國的產業鏈優勢，已經不是靠加關稅或者別的甚麼小動作就可以阻擋的。
其次是中國的科技發展。中國的科技發展雖然不像產業鏈那樣已經具備橫掃全球的優勢，但已經可以說處在坐二望一的位置上。雖然老牌的科技強國如德國、法國、英國等一些歐洲國家和日韓，還有一些產業在技術上領先中國，但就整體而言，特別是在新一輪全球科技制高點：人工智能和機器人的產業競爭中，全球只剩下中美還在激烈競爭，其他國家已經被遠遠拋在後面。
即使在激烈競爭的中美之間，勝利的天平也已經在向中國方向移動。當前最炙手可熱的科技公司英偉達（Nvidia）行政總裁黃仁勳，近日在接受訪問時對人工智能產業提出了一個深具洞察力的「五層蛋糕」理論：
蛋糕的底層是能源，黃仁勳強調，沒有電力，就沒有數據中心，也就沒有所謂的「AI工廠」，這一層，中國完勝。第二層才是英偉達主導的芯片與系統，這一層，美國領先一步，但中國在急起直追。第三層是基礎設施與軟件，包括CUDA生態、數據中心建設等，這一層，「基建狂魔」中國勝出基建，美國在生態上佔優，可以算打個平手。第四層是目前大眾最關注的AI模型（如GPT-4、Claude），這一層，美國的頂尖閉源模型技術上可能領先中國6個月，但中國的開源模型的應用基礎更廣闊，可以算美國略有優勢。而最頂層，則是賦能各行各業的應用，這一層，天然對閉源的美國模型不利，中國開源模型不僅在中國，即使在美國也已經被很多公司採用作為訓練的基礎，最近的新聞是美國著名的科技大廠META，在開發其新AI模型牛油果（Avocado）時，使用了阿里巴巴的通義千問（QWEN）進行優化，足見中國開源模型應用的廣泛性。這一層，中國勝。
AI「五層蛋糕」 中美均兩勝一平
按照以上的五層進行總結，中美都是兩勝一平，看起來打了平手，不過，中國領先的兩層（能源和應用），美國基本很難有機會追上翻盤，但美國領先的兩層（芯片系統和模型技術），中國追趕的速度都很快，美國的領先並不保險（最新的數據說2024年中國在人工智能領域發表的論文數全球領先），打平的一層同樣如此，基建美國基本不可能追上中國，但生態中國未必就不可能追上美國。所以，雖然中美目前看似平手，但發展趨勢很明顯對中國更有利。
然而，既然中國在產業鏈和科技，這兩個至關重要的領域都有很好的發展，為甚麼近幾年中國的經濟卻始終面臨較大壓力呢？
表面的答案是內需不振，近日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也指出「國內供強需弱矛盾突出」，但問深一層，為甚麼近幾年持續強調擴大內需也出台了不少政策，內需卻始終未如理想。部分原因當然可能與長期出口導向的體制因素有關，但部分因素卻可能與政策未能解決市場的關切有關。
筆者之前的文章討論過很多次，內需不振的核心在房地產，因為房地產牽連上下游產業鏈、居民財富、消費信心、金融信貸等多個方面，房地產穩住了，這些問題都不難解決，房地產穩不住就只能一個一個問題去解決，頭痛醫頭腳痛醫腳、而且效果還不好。
政府也不是沒看到這一點，也出台了很多政策刺激，不過效果始終一般。
關鍵就是政策制定者似乎對市場心理不大了解，總是想通過出台政策鼓勵買房解決問題，卻不知道在一個跌勢已成、供大於求、恐慌拋售的市場環境下，單純鼓勵買房不過是飛蛾投火、沒甚麼用的。就好像2015年股災，國家隊不入場，靠散戶接盤的結果只可能是市場的徹底崩盤。國家隊入場，穩住股市了，散戶和機構才會跟進，市場才能穩住。
因此，要想穩住房地產市場，沒有政府的堅定托底收儲，只靠市場力量，恐怕房地產的穩定還會遙遙無期，內需的擴大也只能停留在紙面。
令人眼前一亮的是，本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提出「鼓勵收購存量商品房重點用於保障性住房等」，和去年相比，最大的變化是去年會議雖然也提出「持續用力推動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」，但給出的辦法主要是鼓勵依靠市場消化庫存，在一個已經崩潰的市場裏，靠市場自然不可行，所以房地產市場至今還沒有穩住。而「收購存量商品房重點用於保障性住房」不同，這是一個主要依賴政府的做法，可能標誌著國家隊有機會大舉入場，有望從根本改變房地產市場供過於求的現狀，促進房地產迅速回穩。
展望2026年，中國的產業鏈優勢仍將保持，也就是說，中國的出口優勢不會大幅減退，當然，考慮到中國驚人的外貿順差，外國採取一定程度的保護措施也可以預見，就如歐盟2026年7月起將對中國小包裹徵稅3歐元一樣，中國整體出口的環境不會太好，不過考慮到中國商品的性價比優勢，出口應可保持穩定。
單靠市場力量 消費難徹底好轉
中國科技的飛速發展已成趨勢，預計未來中國科技將取得更多的成績，吸引內外資金的關注。
房地產是2026年宏觀經濟的一個主要變量，如果國家隊大舉下場收儲過剩房地產，制約中國經濟最大的一塊短板將被修正，中國經濟和股市都將有亮麗表現；如果仍然採取主要依靠市場力量解決問題的辦法，消費就很難徹底好轉，經濟和股市仍會類似過去一段時間的狀況，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，科技的發展會帶來結構性行情，其他板塊則難言樂觀。
撰文： 楊玉川 華大證券首席宏觀經濟學家、行政總裁 、香港金融管理學院客座教授 、香港四川社團總會副會長
欄名： 知•析趨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