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鮑威爾時代 昏亂時期之始？

美國聯儲局一連兩日召開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（FOMC）會議後，一如預期宣布今年第三次減息，以應對勞動市場下行的風險。 這是FOMC連續第四次以非全票通過調整利率的決策。與此同時，儲局將調整資產負債表的政策，推出短期國債的購買計劃，每月規模可達400億美元（約3,120億港元），藉此緩解流動性壓力，避免類似2019年的資金擠壓。當然，儲局另一考慮是長債孳息高企，導致短債發行量暴增，已經超越財政部建議的佔比上限15至20%。 儲局10月決策 罕現兩邊異議 與10月份會議一樣，這次決策繼續罕有地出現兩邊異議的情況，總統特朗普（Donald Trump）空降儲局的親信米蘭（Stephen Miran），由於希望一次過減息50點子而再次投下反對票。拒絕任何利率調整的委員則倍增至兩人，除了堪薩斯儲行行長施密德（Jeffrey Schmid），今次還加上芝加哥儲行行長古爾斯比（Austan Goolsbee）。 上次會議之後，筆者曾經提及儲局內部對下一步行動的意見分歧嚴重，減息並非必然，局方有再等一下的空間，而今次會議進一步印證這點。 首先，根據19名儲局官員對未來利率預期的「點陣圖」，竟多達6人預期現有利率已接近「自然利率」，即沒需要繼續減息。外間相信這6人全屬地區儲行行長，意味鮑威爾為首的7人理事會，與逾半地區儲行就經濟、通脹、勞動市場等看法出現重大矛盾，而官員於會議上應有一番激烈討論。 正如前文所言，儲局若要進一步減息，已由「移除限制」（removing restriction）變成「主動寬鬆」（easing），而相關轉變需要更高門檻。因此，這次並不一致的減息決策，不排除是由特朗普眼中的最大減息阻力，即鮑威爾「強力」推動成事，而理據就是他口中勞動市場真正狀況較數據顯示的更差。其次，誠如特朗普所望，儲局已提早步入「後鮑威爾時代」，特別是這次恢復購買短債的行動，外間普遍視為鮑威爾明年5月卸任主席前的「保險」措施。 考慮到鮑威爾任內一直立場保守，對調整利率態度審慎，既傾向以預防性減息支持經濟，亦強調決策依賴數據，如果未來數月經濟數據未有明顯轉差，他實在沒理由於卸任前「迎難而上」，寧願花精神全力捍衛儲局的獨立性，避免受到政治干預。 內部達共識 新主席重要任務 最值得憂慮的是鮑威爾在儲局多年，仍有足夠的聲望及能力，帶領局內官員盡量尋求政策共識，至少不會令外間感到儲局對未來政策方向混亂，以至缺乏透明度的情況。 然而，隨着這位評價兩極的主席任期只剩半年，無論是沃勒（Christopher Waller）、鮑曼（Michelle Bowman）或沃什（Kevin Warsh）等現任或前任理事，還是傳聞中勝算甚高的白宮經濟委員會主席哈塞特（Kevin Hassett）走馬上任，「新主席」都難以擺脫「特朗普身影」的感覺。 如何維持儲局的專業性及可信度，理應是新主席上任後的首要任務。不過，面對特朗普的步步進逼，如何令分裂的儲局內部達成共識，或至少能夠向公眾傳達出統一的政策方向訊息，說不定才是新主席的更重要任務。 簡而言之，一旦儲局主席的言論，不再等同儲局的主流意見，甚至儲局根本不再有主流意見的話，世界將進入一個前所未見的昏亂時期。 撰文： 嚴智勇 欄名： 國金札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