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-04-07
經濟日報
美國總統特朗普（Donald Trump）再揮關稅重拳，外界有不少意見擔心貿易戰升級，不利中國經濟增長與對抗通縮。
中國是否存在通貨緊縮？從2024年下半年開始，內地就此爭論不休。有國際投行及中國證券分析師認為，中國存在嚴重通貨緊縮。這不僅表現於中國居民消費價格指數（CPI）從2023年4月開始，已連續23個月低於1%，而且表現於中國生產者價格指數（PPI）已連續29個月出現負增長。
特別是，國家統計局公布的2月份數據顯示，2月份CPI按月上升0.2%，按年下降0.7%，為2021年以來首度負增長。對此，官方的解讀是，2月份物價下降主要原因為春節錯月導致和同期基數較高，及今年2月天氣較好，有利鮮菜生長，導致該類商品價格下行。
不過，有國際投行的分析認為，中國物價連續兩年下滑（2021年至2024年，國內全年CPI升幅分別為0.9%、2%、0.2%、0.2%），已顯示通貨緊縮趨勢，而且這種趨勢可能延續至2025年，成為中國自1960年代以來最長的通貨緊縮時期。
無法解決產能過剩 恐難脫困
還有，中國國內生產總值（GDP）平減指數，也有兩年多都處於負值區。國際投資銀行摩根士丹利更預測，未來兩年（2025至26年）中國GDP平減指數大約都會負1%的區間。
因此，有國際投行分析認為，如中國政府不能夠解決當前經濟中一些行業的產能過剩問題，中國將陷入永久性通貨緊縮困境。這將成為中國經濟增長所面臨的大難題。所以，面對這種物價持續整體性下降的壓力，今年兩會公布的政府工作報告定下CPI漲幅目標為2%左右，遠低於多年來3%左右的目標。即中國的重大宏觀指標出現重大調整。
現在的問題是，中國是否存在通貨緊縮，或中國是否會陷入永久性的通貨緊縮？對此，大眾既要探討兩年多來中國整體物價水平持續下行的原因，也要分析中國CPI統計指標體系是否反映中國整體物價水平的真實情況。
其實，兩年多來中國整體物價水平持續下行，主要原因與房地產泡沫破滅有關。房地產泡沫破滅不僅導致房價暴跌，全國性房價下行，也導致不少行業及產業嚴重的產能過剩，價格下行。當然，大家也應該看到，一些行業的產能過剩，這是市場經濟的一個基本特徵或常識，市場經濟的本質永遠是過剩經濟。就因為商品供應過剩，企業就得通過激烈的市場競爭價，優勝劣汰。這既有利於消費者，讓消費者消費福利提高，也有利於提升企業的競爭力。而房地產泡沫所引發的整體物價水平下行，具有嚴重的周期性，它的復甦是一個漫長的過程。
那麼房價是如何影響CPI指標的？在現在的CPI統計指標體系中，房價作為資產的價格是不納入CPI統計指標中的，但在CPI的8大類消費品中，居住類佔有絕對重要的比重。比如，早在2005年以前中國的居住類佔比為13%，目前為22%，美國的居住類佔比為42.5%。CPI中的居住類消費通常是以虛擬房租形式來計算的，還包括購房貸款利率、物業費、各種房屋維修費等。也就是說，居民的居住類消費不僅包括房租，還包括住房按揭貸款利率等與居民住房有關的費用，而且更重要的是持有住房的居民的居住類消費，是以虛擬房租的形式來測算的，而虛擬房租則是參照同類住房的實際租金來測算的。這就意味着居住消費的價格既與住房的租金價格有關，也與按揭貸款利率等住房的費用有關，與居住類消費在CPI指標體系中所佔的比重有關。
如果居住類消費佔CPI的比重比較高或現實的情況相符合，那麼房價快速上漲時，它會推動住房租金的價格上漲，從而推動CPI上升。反之，如果居住類消費佔CPI的比重低，它可與實際的情況差距大，即使房價快速上漲，住房租金的價格也隨快速上漲，但CPI上升會是有限的。
2005年，中國居住類消費佔比13%（只及美國的四分之一多一點），當時中國房價快速上漲大幅推動住房租金上升，但反映在居住類消費的整體CPI上，其上升十分有限。這就是當年為何中國PPI快速上漲，一直沒有導致CPI快速上漲影響。筆者當年對此嚴重質疑，並寫了不少評論文章，並讓這個問題為相關職能部門及許多人開始關注。
經過多年，中國的CPI指標體系是有所調整和修正，居住類消費在CPI指標體系中的佔比上升到22%左右，但是居住類消費在CPI中所佔比，與居民實際消費情況相比仍然差距較大。這不僅表現為在2021年以前房價快速上升及房租被快速推高，中國居民（無論是城市還是農村）居住類消費佔比應該會快速上升，反之居民居住類消費仍然處於極低的水平（曾有人測算過在房價高企的那幾年，中國居民居住類消費低估了近80%）。
CPI拖慢工資增長 致惡性循環
另一方面，從2021年下半年開始，中國房價出現持續3年多的下跌，甚至有些城市是暴跌，房價的下跌房租也出現全國性整體下跌，甚至房租的下跌比房價下跌還要快。由於居民居住類消費佔CPI的比重過低，同樣在中國出現了一種奇特的現象，即這幾年PPI連續下跌幾年，但在CPI則沒有多少反應，只不過到最近反映多一點。
也就是說，實際上當前中國的通貨緊縮可能比所公布的統計數據要嚴重得多的，中國GDP平減指數已經持續兩年多處於負的狀態。可以說，只要房價不能夠止跌企穩，全國整體性物價下跌將是一種趨勢。
盡管當前中國物價持續下跌有嚴重的產量過剩的問題，也有居民消費需求疲弱，但核心還是房價還在持續下跌，特別是中國二手房的價格還在持續下跌，由此導致房租全面性的下跌，一線城市也難以倖免，房租的價格還在持續下跌（但所公布的2月份居民的居住類消費沒有下行，而是處於零增長）。也就是說，中國實際上的通貨緊縮，可能比名義上通貨緊縮要嚴重得多。
而實際的通貨緊縮對經濟增長，將產生嚴重的負向影響。它先是PPI下行和CPI下行，然後工資增長的速度放緩，並由此進一步導致物價下跌的惡性循環。至於這種情況，中國已經出現苗頭。這不僅表現為PPI持續下跌和CPI處於低位徘徊，甚至為負增長，而且表現為工資下降。
聚焦樓市回升 帶動租金上漲
從2024年10月份財新新經濟行業入職平均工資數據來看，工資按年增速在進一步下降，再加上特朗普的關稅脅迫引爆貿易戰，更是會加劇這種通貨緊縮的惡性循環，而且中國政府要打破這種通縮的惡性循環，肯定會面臨一系列重大政策考驗，這並非僅有簡單經濟刺激政策能夠一蹴而就，而且化解中國當前通貨緊縮的重點，更應該放在房地產市場回升，以及帶動房租上漲，否則中國真的會出現永久性的通貨緊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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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知識庫】PPI和CPI有何關聯？
•生產者價格指數（Producer Price Index，PPI）衡量的是企業在生產過程中支付的價格，包括原材料、半成品和最終產品的批發價格。
•消費者物價指數（Consumer Price Index，CPI）衡量的是消費者支付的價格，包括商品和服務的價格變動。
•如果PPI上升，說明企業的生產成本增加，這些成本可能會轉嫁給消費者，從而導致CPI上升。
•PPI可以作為預測CPI變動的一個領先指標。
•然而，企業可能會通過吸收成本來避免價格上漲，或因市場競爭，而無法將全部成本轉嫁給消費者。
撰文 : 易憲容 中國經濟學家
欄名 : 中國經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