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-10-10
明報
【明報文章】若說房屋問題長年困擾香港，是政府重中之重的政策課題，那麼劏房可說是重中之極。
行政長官在去年施政報告提出成立「解決劏房問題」工作組，為劏房居住環境設定最低標準，並要求工作組在10個月內按4個目標提出建議。此舉瞬即得到社會各界熱烈支持，並積極提出意見。今年8月收到報告時，行政長官提出新元素，報告延期公布，預計配合今年施政報告一併出爐，令社會大眾更加殷切期待。
涉10餘萬劏房戶福祉 牽一髮動全身
劏房究竟是房屋問題、社會福利問題，抑或是經濟與就業問題？真要討論的話，便是極度複雜的學術問題。然而，面對10餘萬劏房戶的福祉，牽一髮而動全身，無論從哪「開刀」都牽連甚廣，社會要面對的是現實問題。哪怕只是1%的誤差，隨時可置過千劏房戶於流離失所的境地。這亦是主流意見為何強調針對「劣質劏房」，以及需要有序施行的原因。故此政府在推行前，有必要先想好如何處理幾個重點。
要減少誤差可能引致的不幸情况，首要充分掌握不同標準的具體影響數據；其次是確保安全網穩妥有效，兼能迅速應變。
居住環境的安全、空間大小、衛生情况要符合一定標準，當然合理。那麼就這些目標訂定標準，也需要知道劏房在哪裏、有多少現存的劏房不合標準、什麼人住在這些劏房，及他們往後有什麼居住選擇。
《2021年業主與租客（綜合）（修訂）條例》規定業主在法定時間內，就其出租劏房提交租賃通知書。但10餘萬個劏房，至今只有約七成業主交表格。若然取締「劣質劏房」和控制其增長的第一步是要求劏房業主登記，那便需要特殊誘因或阻嚇性的罰則，令今時拒絕登記的業主往後會服從。
執管需有客觀尺度
同理，現在居住於不符法例的劏房住戶不計其數。天台、廠房、僭建物內有劏房戶，是眾所周知的事。打擊非法僭建和擅改用途，是政府多年仍在「努力進行中」的工作，成果卻未如人意。取締「劣質劏房」第一步，必然是先取締所有違法居所——因為違反的是《建築物條例》、《消防安全條例》、《城市規劃條例》和土地契約，這些法規的相關規管，正是為合適保障居住環境而設。故此如何加強現行法例的執管，正是為取締「劣質劏房」而立新規的「前傳」。否則在劏房業主眼中，任何新訂法例都只是「廢紙一張」，更遑論往後立新規的「正傳」、「後傳」。
不論標準高低嚴寬，執管都需要可供客觀衡量的尺度，亦需要訓練有素的專業人手，便利整改之餘，也減少爭議及相關時間和成本。然而，面對樓宇老化及多層大廈業戶權益分散難管的問題，公營或私營機構中的相關專業人員，早已被驗樓宇結構、驗消防、查僭建、查違規使用等恒常工作塞滿日程。就算新訂標準的尺度很清晰，要有足夠專業人員在短時間認真檢查10餘萬個劏房是否合規，並非單憑信心或一紙文書便能夠確保。
以上問題都可在慎思謹行下制訂細節和調節步伐；最難估計的是劏房市場對政策的反應。劏房業主不是經營福利事業，改裝住宅作劏房是取租金呎價差距之利。當一般住宅市場租金上升，而整裝及經營劏房的成本也上升時，只有放棄改裝或加租兩個選擇。對於只能負擔某個租金水平的劏房租戶而言，業主的兩個選擇都會減少他們的選擇。但在取締「劣質劏房」的軌道上，他們已沒有住「細些」、「環境差些」的「彈性」，剩下的可能只有住「遠些」或靠「政府恩恤」兩條出路，否則便得「瞓街」。
這便回到準確掌握數據及保證安全網有效的課題上。
維持足夠過渡屋量 屬必要短中期措施
在未來出租公屋供應量仍需面對「頭輕尾重」的現象時，維持足夠的過渡房屋數量，是必要的短、中期穩定措施。政府亦需要理順過渡房屋及簡約公屋的客源與「市場」重疊問題，充分利用過渡房屋的「政策彈性」，為未合資格申請出租公屋的劏房住戶開一個「逃生門」，確保沒有人因取締「劣質劏房」的良好政策意願，變成連唯一可選擇的「瓦遮頭」都被掀掉。
作者是立法會議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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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林筱魯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