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-07-18
明報
【明報社評】西九文化區入不敷支，政府決定放寬西九管理局財務安排，解除「住宅只租不賣」限制，允許出售住宅發展項目。放眼世界，鮮有文化藝術設施能自負盈虧。西九管理局連年虧損，政府財政亦緊絀，允許出售住宅項目，有助局方融資，可以暫時解除財政「乾塘」之憂，然而西九仍須盡快建立起一個可持續的財政架構，開源節流有其必要，適度調整入場收費可以理解，惟亦不能變成一味向「錢」看。當局需要力求平衡，確保西九文化區「平易近人」，讓市民樂意親近。
放寬財務安排不得已
入不敷支問題待解決
西九文化區經過多年發展，算是大致成形，兩大設施「M+」博物館及故宮文化博物館啟用以來，累計入場人次數以百萬計，可是西九財政問題始終揮之不去。2008年，政府為發展西九文化區主要項目，一筆過批出216億元撥款。此後西九管理局一直以自負盈虧方式營運，問題是文化藝術設施要做到自負盈虧，本來就相當困難，加上西九文化區發展延宕多年，M+與故宮博物館又「生不逢時」，開館遇上新冠疫情，營運壓力自然更大。西九連年虧損，2022/23年度基本營運赤字錄得7.18億元。管理局早於去年已透露，政府之前批出的撥款所餘無幾，局方雖已採取節流措施，減慢資金耗用速度，惟預料明年中仍將面臨「乾塘」。
西九管理局早前向政府提交財務建議方案，雙方昨天宣布達成協議，政府同意「有條件放寬」西九管理局財務安排，包括解除「只能以建造、營運及移交模式發展」 （即所謂「BOT」模式）的限制，允許出售西九第二區住宅發展項目，管理局可保留從批標予私人發展商所得的全部收益，至於現行西九發展圖則所准許的住宅總樓面面積上限（17.28萬平方米），則維持不變。政府提出的附帶條件，包括管理局須遵守政府制定的多項財務紀律關鍵績效指標（KPI），諸如每3年的營運赤字上限，以及員工成本佔每年總營運開支的比例上限。另外，住宅發展項目招標安排，亦需徵詢當局意見，等等。
文化藝術設施營運開支高，收入卻有限，很難自負盈虧，法國羅浮宮享負盛名，一樣要蝕錢，問題是如何補貼。羅浮宮每年就得靠法國政府提供數以十億港元計資助。香港力爭成為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，西九文化區舉足輕重，從戰略發展角度考慮，政府注資亦無不可，只是目前香港經濟正處於轉型時期，庫房收入大減，政府財赤壓力也大。另外，高息環境未變，西九管理局想借貸或發債融資也不易，放寬出售住宅項目限制，談不上是理想做法，但無疑有助紓緩局方財政壓力。
西九文化區總建築面積約85.1萬平方米，商住發展用途共佔43%。政府訂下的方針，是以土地資源支援文化設施營運，然而由於早年發生過單一招標等風波，公眾對文化區會否變成地產項目，一直相當在意，政府遂定下西九管理局不能售地的規矩，希望以酒店等商業項目收入，補貼文化開支，未料一路發展下來，卻是文化設施陸續啟動，商業設施發展卻滯後，導致局方持續虧蝕。2017年，政府批准局方與私人發展商以「BOT模式」發展商住項目，物業「只租不賣」，期望為局方提供額外經常收入，加強財務可持續性，只是發展商反應平平，管理局須與發展商攤分物業出租收入，財政幫補也不多。
政府今次取消「只租不賣」限制，即使只限住宅項目，依然是一次重大策略調整。西九方面表示，擬議出售的第二區土地剛平整地庫，料需兩年後才可討論賣地時間表，局方將參照鐵路上蓋模式發展。當下本港樓市疲弱，就算可以馬上出售，亦非好時機。允許出售住宅項目，即時最大作用是方便管理局尋求融資，解決短期資金壓力，然而西九文化區財務可持續性的問題，仍然有待解決。局方若未能及早建立起健康的財政架構，入不敷支持續，早晚又再面臨乾塘危機。
今次政府雖非直接注資西九管理局，但土地資源來自政府，局方接受更多財務監督亦屬合理。當然，政府為管理局制訂財務KPI時也要謹慎，不能捨本逐末，只求督促局方實現收支平衡，忽略開源節流措施會否影響市民享用文化區設施。局方提到，隨着財務安排放寬，局方毋須再考慮採取一些嚴厲節流措施，例如縮減博物館等設施的開放日數及營業時間，惟局方亦提到上調票價及場地租金等方法開源。目前M+正價門票為160元，故宮館連同特別展覽，門票為240元，局方上調票價，必須考慮市民接受程度；同樣，上調場地租金也要考慮本地團體承擔能力。
西九文化區未夠「接地氣」
加價須考慮公眾接受度
西九文化區不時面對精英主義、本地元素不足等批評，雖然當局近年有嘗試「走入群眾」，例如提出共融社區參與計劃，文化區藝術公園也吸引到不少遊人，可是對於西九文化區，不少市民仍然有一種距離感，就連交通亦嫌不夠方便。今年初舉行的香港國際文化高峰論壇，西九管理局行政總裁馮程淑儀向世界各地重量級嘉賓討教，如何讓文化區與當地人的日常生活相關聯，通俗說法就是如何「接地氣」。觀乎嘉賓的說法，大抵都是強調藝術文化區需要融入整個城市結構之中，當局須致力降低公眾參與門檻，讓公眾認為文化區是屬於自己的空間。為了實現財務可持續性，西九文化區需要開源節流，然而當局必須小心拿揑，否則隨時增加本地團體及市民對文化區設施的距離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