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明報專訊】距新冠疫情爆發已逾一年，當年廣州海珠區「感染重災區」康樂及鷺江兩條城中村，經歷過政府倡導的紡織產業轉移、強制拆除僭建、居住環境整治等，正悄然發生變化。區政府早前完成康鷺兩村改造諮詢方案，既保留產業又改善居住環境，涉及改造範圍面積達110公頃。不過村內村外的人都對「拆得郁」不樂觀。
「業主什麼都沒說，大膽放心幹！」在康樂、鷺江，「握手樓」（距離極近的樓房）中的小作坊仍在緊張開工，不少樓宇都貼有鳳陽街道經濟聯社的通告：「康鷺片區城中村改造即將於明年正式啟動」，禁止租客將物業私自頂手轉租。有製衣廠老闆對改造傳聞不以為然，「那個就是貼給你看一下而已」。
此前當地嚴禁無牌車輛入村運貨、整治亂拋工業廢料，村內整體環境有所改善。最大變化是過去的街頭招工全部移至一處由球場改成的「招工廣場」。一名老闆說，現在工人減少，每件外套加工費由8元（人民幣，下同）升至9元，另一名老闆更將記者誤認求職者，連番追問：「這個（衣服）你會不會做？以前沒有做過也可以試一下嘛。」
通告稱明年啟 租屋中介：斷估兩三年都未郁
在村中經營出租屋中介生意的梁女士則說，數月前當地清拆天台鐵皮屋等僭建物，加上有些工廠遷出，明顯覺得人少了，「租屋都難租，價錢好平，啲人唔靚（的單位）都唔住」。梁女士自言很關心改造方案，因直接影響生意，只能「見步行步」，但「斷估佢兩三年都未拆得郁」。
無論製衣老闆、村民或是專家學者，對「拆得郁」都難言樂觀。2021年海珠區鳳和聯社曾召開康樂、鷺江社員代表大會，表決同意選擇香港上市房企合生創展（0754）作為合作企業，改造範圍總建築面積達335.94萬平方米，總投資金額約346.67億元，成為廣州市2018年以來投資總額最大的改造項目，涉及兩村村民約4000多人，在村內從事紡織、物流、倉儲的外來人口超過20萬。
村集體留地大減 增學校科研場所用地
海珠區政府今年9月公布《廣州市海珠區鳳和（康樂村、鷺江村）片區策劃方案》，劃定策劃範圍用地面積287.54萬平方米，改造範圍面積110.18萬平方米，後者相當於兩個香港大學的面積。上月初廣州市規劃和自然資源部公布《鳳和（康樂村、鷺江村）片區城市更新單元詳細規劃》，改造範圍內總建築面積擴至377.98萬平方米，且與原規劃相比，留給村集體的地皮大幅減少，預留更多土地建設學校及科研場所，預計公共服務設施面積不小於25%。
宗族勢力複雜 海珠區盼「產城融合」
有知情人士透露，康鷺兩村之所以是廣州城中村改造的「硬骨頭」，除了面積大、人口多，另一問題是傳統宗族勢力錯綜複雜，幾個姓氏之間爭奪利益，難達成統一意見，才有今年6月「分期分片實施」（見本版7月12日報道）政策出台。另一方面，海珠區既想保留紡織產業帶來的數千億GDP和就業，但又受到上級政策壓力；同時康鷺「地頭太好」，位於海珠區中心，若能實現改造，可為海珠未來的經濟「龍頭」琶洲試驗區提供高端住宅及配套學校，最終「騰籠換鳥」。
根據改造方案，海珠區希望康鷺「立足產業基礎，打造廣州時尚之都、城央都市產業活力區，成為科創策源地、時尚出品地、消費引領地」，要求「改造兼顧區域產業發展與生活服務功能需求，打造集商業商務、居住配套、公共服務等多功能於一體的產業活力社區，形成產城融合的宜居宜業空間」。改造範圍避開了廣州國際輕紡城等大型專業市場，但城中村握手樓將拆除。
專家：宜交產投機構操刀 研究轉型時間表
今年9月18日，廣州市住建局長王宏偉在一場公開講座稱，廣州未來城市更新要實現「高質量發展」，「產業方面要梯次轉移，想清楚了再幹，不能把孩子跟洗澡水一起倒掉，這是廣州包容性的體現，關乎大量的就業和成熟的產業鏈」。廣州市現代城市更新產業發展中心院長江浩亦稱，大拆大建趕走產業和一味保留現狀都不合適，「紡織服裝業包括設計打版、加工製作、展示銷售等鏈條，不同環節對空間載體的需求不一樣。改造之後要提供合適的產業空間，用作研發孵化和展示交易，加工的環節可以轉移到廣州其他地方，但不要太遠，不然鏈條就斷了」。他指出，房地產發展商不論經驗還是資源都未必能夠勝任，需要由懂產業的產投機構或商會等操刀，認真研究產業轉型的需要和轉移時間表。
明報記者 林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