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-02-07
明報
【明報社評】立法會工務小組明天審議簡約公屋首批項目，政府高官連日為計劃護航，「獅子山精神」、「基層受惠功德無量」等說法堂而皇之，有關成本效益的解說，依舊蒼白無力，說來說去都是計劃可以幫助劣居戶，「價值無法衡量」，政府認為財政負擔得起，「無必要糾結於簡約公屋造價較過渡房屋高」，迴避簡約公屋成本貴過傳統公屋、成本效益不成比例的問題。良政善治需要開誠布公，與民溝通不應閃爍其辭。公共政策不能不計成本，「負擔得起」不等於不問價錢，以劏房居民苦况作為政治擋箭牌，訴諸道德綁架，搪塞外界合理質疑，官員的思維心態，有商榷必要。
成本效益不成比例
蒙混過關官員辭窮
政府選定8幅地興建簡約公屋，社會各界議論紛紛，造價及選址成為爭議焦點。坊間不少意見認為，簡約公屋計劃斥資264億元，成本高昂；部分新界選址偏遠，令人擔心落成後的入住率；啟德簡約公屋項目，選址雖然方便「就腳」，卻遭區內數以千計居民以交通負荷、偏離原有核心商業區規劃等理由反對。
過去數天，多名司局長和相關政策局官員相繼開腔，回應質疑。領導「公營房屋項目行動工作組」的財政司副司長黃偉綸，以及政務司副司長卓永興，都將支持簡約公屋計劃，與「獅子山精神」扣連一起。黃偉綸網上發文，強調啟德簡約公屋地皮在兩年建築期及5年使用期屆滿後，就會「還原」作商業用途，又稱「不斷挑起社會矛盾」、「公開唱衰自己區的價值」，是損人不利己的行為。政務司副司長卓永興亦在社交平台發文稱，最重要是「盡早拯救劏房戶於水火之中」，簡約公屋作為權宜之策，「既然政府認為財政上負擔得起」，資源亦是用於弱勢市民身上，社會何苦要糾結於簡約公屋造價比過渡房屋為高，云云。
簡約公屋成本高昂及部分選址偏遠問題，爭論點在於公共政策的合理性。相比之下，啟德選址爭議的本質，其實是既得利益反對，所謂區內交通配套及商業用地發展問題，理據並不強。啟德發展區原先規劃，居住密度之低，本身就是超奢侈，當局提到，目前啟德港鐵站最繁忙時段使用量只有50%，即使區內多2.5萬名居民，也不見得無法負荷；商業用地發展方面，連同正興建或已獲批項目，九龍東約有400萬平方米商業樓面面積，與中環核心商業區相若，何况區內還有多幅商業用地未推出，真正有可能影響未來啟德「核心商業區」定位的，不是簡約公屋或傳統公屋項目，而是北部都會區及交椅洲人工島計劃。
克服既得利益阻力，最重要是政治決心；公共政策爭取支持，最重要是開誠布公，直面質疑，說之以理，然而面對外界關於簡約公屋成本的質疑，政府官員連日來的說法，依然是閃爍其辭，一味訴諸政治正確和道德高地，迴避問題。
合理的公共政策，不能不計成本。264億元興建3萬伙簡約公屋，一般人都會得出每個單位成本投入要88萬元，不僅遠高於過渡房屋的50多萬元，甚至比傳統公屋成本還要貴逾10萬元，這還未計簡約公屋住滿5年後又要花錢拆卸，就連前中央政策組首席顧問邵善波也指出，就算政策目的是幫助劣居戶及貧困家庭，但「成本與效益不成比例，絕對是非理性的」。可是當局對於簡約公屋成本效益問題，要麼繼續搬弄數字遊戲，聲稱高層簡約公屋每個單位造價平均約65萬元，「便宜過傳統公屋」，自說自話；要麼就是說幫到貧困戶是「無價」，甚至叫人不要糾纏於造價問題。這些說法無不令人覺得當局辭窮理屈，為了蒙混過關，只能如此搪塞過去。
簡約公屋不僅成本高昂，就連營運管理費用也相當高，根據政府文件，首批1.7萬伙簡約公屋的管理費開支達25億元，有議員關注這是否意味，每平方呎每月管理費接近13元，比居屋甚至部分豪宅還要貴。有別於傳統公屋由房屋署負責，簡約公屋計劃由建築署牽頭，這對簡約公屋的造價與營運成本，會否有不利影響？近日一項針對劣居戶所做的網上調查顯示，8個簡約公屋選址，約六成受訪者對啟德項目有興趣，其他新界選址項目，有興趣者只得4％至6%，新界部分過渡房屋入住率低的問題，可能出現於新界簡約公屋，並非杞人憂天。官員聲稱，新界傳統公屋「亦有捧場客」，但簡約公屋屬臨時性質，劣居戶入住數年後，隨時又要搬到老遠的另一區，非常不便。若官員將心比心，就應該多從用家角度考慮問題。
獅子山精神道德綁架
強詞奪理非擇善固執
告別劏房是中央對香港的要求，特區政府坐擁7000億元財政儲備，可以做的事情固然不少，但不能一句「政府認為財政上負擔得起」，就隨便慷納稅人之慨。倘若這種不負責任的治理思維一開，官員不問成本但求交出成績，財政儲備再多，早晚也會坐食山崩。簡約公屋成本問題，官員無法自圓其說，就拿「獅子山下同舟共濟」做文章，訴諸感性而非理性，叫議員及社會各界對劏房戶「將心比心」，形同道德綁架，以這種手法推動公共政策，同樣相當危險。施政「擇善固執」，大前提是理據必須充分；強詞奪理，勉強為之，實非一個負責任政府應有之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