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-02-01
明報
【明報社評】簡約公屋爭議不斷，官員一再站在「幫助劣居戶」的道德高地振臂高呼，但房屋局向立法會提交的最新文件，愈發令人質疑「簡約公屋比傳統公屋便宜」等說法，有誤導之嫌；啟德簡約公屋選址則觸動既得利益神經，惹來反彈，區內私樓業主不滿當局「錯配土地資源」，地產商則關注啟德長遠規劃，當局如何處理，仍待觀察。香港造地建屋阻力重重，未來數年傳統公屋供應面臨斷層，政府想找捷徑應付，不惜工本推動簡約公屋，成為權宜之計，惟土地房屋問題並非「走精面」便可解決，推動簡約公屋不見得沒有阻力，倒不如排除萬難加快造地興建傳統公屋，簡約公屋爭議所折射的治理問題，值得深思。
簡約公屋成本高昂
復遭既得利益挑戰
簡約公屋住數年便要拆卸，還原土地用途，成本效益問題備受關注。政府官員搬出一系列數字，為簡約公屋護航。根據當局說法，矮層簡約公屋單位平均每個造價為53萬元，高層則為65萬元，比傳統公屋單位平均造價76萬元為低；考慮到劏房童入住簡約公屋，可以有相對較佳環境成長，相關得着更屬「無價」，云云。
無人反對政府幫助劏房兒童，但公共政策始終要講成本效益。簡約公屋將分兩期向立法會申請撥款，根據昨天公開的立法會工務小組文件，首期撥款申請約149億元，涵蓋第一批簡約公屋4個項目建設費用，以及第二批簡約公屋項目施工前期工序費用，其中建築工程（包括樁柱建造）約85.5億元，屋宇裝備工程（包括機電裝置等）約24億元，地基工程佔約13.7億元，餘下近26億元則為顧問費及渠務工程等。
有關簡約公屋成本問題，外界一大疑惑是當局這邊廂強調「簡約公屋比傳統公屋便宜」，那一廂卻提及計劃總開支為264.4億元。若除以3萬個單位，平均每間簡約公屋投入的公帑就要88萬元，明顯貴過傳統公屋。細看立法會文件附表數字，啟德簡約公屋作為核心項目，提供約萬個單位，單計建築相關工程便要95億元，公眾得出每個單位「實際成本」是95萬元，可謂理所當然，倘若項目入伙5年後便要拆卸，每個單位年均成本為19萬元，相比之下，傳統公屋卻是永久項目，不會成為過眼雲煙。當局所謂簡約公屋「每個單位造價介乎53萬元至65萬元」，實有誤導之嫌。
除了成本爭議，啟德簡約公屋項目近日還面對另一條「戰線」，就是既得利益反對。啟德簡約公屋選址鄰近區內私樓，「建屋萬伙」消息一出，地產界及區內業主議論紛紛，有業主批評當局起樓「見縫插針」，應該延續原有商業用途，質疑在該處興建簡約公屋是「錯配土地資源」；有區議員說得更直白，認為啟德簡約公屋項目對鄰近業主「不公平」，他們原本以為在未來第二核心商業區置業安居，但最後區內既沒有單軌鐵路，又加建簡約公屋，與原來規劃「背道而馳」。地產建設商會昨天舉行特別會議商討，會後執委會主席直言，「政府改臨屋（簡約公屋），商會無得不同意」，但擔心區內交通未能負荷，又關注5年後該幅土地發展規劃會否有變。
區內業主與地產界的反應，並不令人意外。以往一些近岸填海造地計劃及興建公屋項目，經常都聽到相似的反對理據，有業主擔心無敵景觀受阻，亦有業主關注樓價被拖低，連興建公屋也被一些人當作「公害」看待，何况是簡約公屋。當然，啟德的問題，本身有其獨特性。曾蔭權時代推出啟德發展計劃，初期只擬建3萬住宅單位，當中過半為私樓，當年政府標榜啟德將成為本港新的核心商業區，地產商也以此吸引買家，惟政府做事龜速，遠遠落後於形勢，十多年後的今天，人們談的是「南金融、北創科」，北部都會區和交椅洲人工島才是未來發展重點，近6、7年啟德發展規劃一改再改，增加公營房屋供應，有前議員形容之前的住宅密度規劃低得太奢侈，改動合理，但亦有人覺得不甘心。啟德簡約公屋項目，再次觸碰既得利益，自然惹來反彈。
良政善治直面問題
便宜行事難成大器
啟德有港鐵站，巴士線亦多，比起很多新發展區，人口密度不算高，所謂交通負荷問題，有被誇大之嫌，然而由於簡約公屋本來就有成本效益問題，既得利益要作出攻擊，亦變得相對容易。良政善治應以結果為目標，但不代表「走精面」是好做法。政府造地興建傳統公屋，需要克服重重關卡障礙，動輒耗時十多年；簡約公屋性質屬臨時項目，毋須永久改變原有土地用途，只要肯不惜工本「起完又拆」，似乎是紓緩短期房屋供應的「捷徑」，啟德簡約公屋項目，政府便稱毋須走城規程序，可是項目惹來的反彈卻顯示，無論簡約公屋還是傳統公屋，一樣可能面對既得利益阻力。倘若政府認為啟德簡約公屋項目的阻力可以克服，其實也可拿出相同決心，排除萬難，全力推動近岸填海、棕地回收或開發綠化地等項目，加快造地興建傳統公屋。良政善治應該多走正道、少走捷徑，與其便宜行事，不如直面問題核心，設法克服挑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