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於安達臣道的一個房協建屋地盤，在本月初發生嚴重工業意外，一座重達數十噸的巨型天秤（塔式起重機）整個打橫倒下，壓毀地盤內的多個由貨櫃改裝的辦公室，造成3死6傷。事件再次引起社會對香港的工業安全與職業健康、尤其是較多發生致命意外的建築地盤的安全關注。適逢政府剛於暑假休會前向立法會提交修訂條例草案，建議大幅提高多項職安健罪行的罰則，相關官員和勞工界背景的議員都要求加快審議速度，希望盡早三讀通過有關草案。
筆者認同相關罪行的罰則大多是在十多二十年前訂立，有需要檢討，但部分人似乎認為提高了罪行罰則、檢控了更多僱主，就相等於提升了職業安全和保障了工人的安全。實情是預防意外發生，永遠都遠勝於在事故後罰人、罰錢「補鑊」。尤其人命無價，不論罰款額或賠償額有幾高，亦無法彌補逝去的生命及對死者家屬造成的傷害。
剛於天秤意外發生前幾天舉行的一次《施政報告》諮詢會，筆者就向特首及相關官員作出提醒，強調政府不應為了「提速、提效、提量」覓地建屋，而過分逼迫承建商及顧問公司壓縮工期，以免有關工人或公司為了趕工「交數」，而忽略、甚至犧牲了工程建造安全和工可建設計質量。
事實上，香港部分發展及建設項目進度緩慢，往往比內地或其他地區需要兩至三倍時間，問題一般都不在真正的建築施工期，而是在於政府的前期規劃、諮詢、審批、撥款、收地、招標、以至驗收等程序。不少項目的前期工作需時長達十年甚或更多，但建築期可能只須三數年。政府希望更多採用「組裝合成法/MiC」及其他創新技術以縮短施工期，筆者原則上支持，但即使成功亦只能慳到幾個月，相對於通過精簡與發展相關的法定及審批程序，則可能節省到數以年計的時間。
宜精簡發展前期程序
除了施工時間和速度，政府的採購及招標制度，也會對建造安全造成一定影響。在天秤意外發生後，當局暫停了涉事承建商投標政府工程的資格。政府在評審工程標書時，可能也會考慮到入標者過往的安全紀錄。但這些做法均流於事後處分和補鑊，並非積極地在事前提升建造安全的措施。
建造業議會與部分業界近年大力推動「建築安全設計」，即是在工程的規劃和設計階段，已考慮到日後施工建造和維修保養時的安全問題。當中包括運用「建築模擬訊息/BIM」及其他創新科技，例如可實時得知工友有否佩戴好安全帽及安全帶等裝備、有否未經批准進入或行近某些高危地區等，以更有效地提升地盤安全水平。
然而，相關「建築安全設計」及地盤安全措施，並不一定會在評審標書時獲當局加分，甚或可能會因費用增加而在「價低者得」的計分制度中被扣分，令特別著着安全的入標者反而遭到懲罰。筆者因此建議政府檢討招標制度，就入標者在工業安全方面的設計和措施作獨立評分，並在工程費用預算中增設有關分項，避免有個別入標者為了爭取以低價中標，而犧牲了與安全相關的投資和開支。
應盡力避免意外發生
無論有多麼完備的制度、科技和措施，人的因素仍至為重要。香港建造業界現時由中上層的專業及技術人員，以至前線的建築工人、地盤雜工等都出現短缺，後者的「老齡化」情況尤其嚴重，或多或少會增加建造安全風險。當局必須從多方面增加和規劃業界人手，包括增加相關的大學學額和職業培訓名額、提升業界的待遇和形象以吸引年輕人入行，以及在不損害本地勞工權益下加大、加快輸入外勞。
此外，每當有工業意外發生，一般都只會有僱主受罰，涉事工人即使本身亦有疏忽或違規，因為他們已受到相關意外「懲罰」，甚少會遭到檢控，故此在事前提升員工對安全施工的重視是非常重要。
希望相關官員明白，立法、檢控、處分，住往是最簡單容易，但並非最徹底有效的解決方法。政府應當迎難而上，切實為業界排解憂難，不應遇難避事，以為單靠罰人、罰錢便能了事。
謝偉銓
立法會建築、測量、都市規劃及園境界議員
謝偉銓 地產論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