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-02-25
明報
【明報社評】《財政預算案》出爐，5000元電子消費券、上調股票印花稅及私家車牌費等措施廣受關注。疫下百業民生困頓，政府需要善用資源，精準紓困、支持經濟，與此同時，當局亦得設法開源節流，應付公共財政壓力。預算案估計，新一年將錄得千億元財赤，未來數年，經營帳目亦將年年錄得數百億元赤字，結構財赤紅燈亮起，政府受制於「疫境」，未見大刀闊斧動作，只能透過發債、回撥未來基金收益等方法幫補，縮小財赤規模。這些做法，作為權宜之計，理論上可以一邊為凝聚共識擴闊稅基爭取時間，一邊等待全球經濟好轉，然而如果改革仍舊是光說不練，蹉跎歲月，公共財政危機只會進一步加深。
刺激本地經濟市道
電子消費券要公平
過去兩年，香港接連受到中美貿易戰、反修例風暴和新冠疫情衝擊，經濟深度衰退，失業人數飈升；政府為了「撐經濟保就業」，投入數千億元銀彈，公共財政狀况同樣面臨嚴峻挑戰。財政司長陳茂波發表新一份預算案，2020/21年度政府財赤達到破紀錄的2576億元，至於新一年度赤字，估計亦高達1000億元。民生百業艱難，政府不能撒手不管，必須有逆周期措施撐經濟、有紓困措施幫市民，可是當局亦得審慎理財，應付龐大財赤壓力。
財政預算案在如斯嚴峻的形勢下出爐，注定了是一份「守勢預算案」，以往常有的派糖措施，諸如公屋免租一個月、薪俸稅退稅、綜援等津貼「出雙糧」等，若非無以為繼，就是顯著「縮水」。今次預算案，最多人談論的紓困措施，是政府向全港成年市民派發5000元電子消費券。政府打算透過多種儲蓄支付工具，分5期向市民發放，由於細節要跟合作伙伴磋商，暫時未有詳情，當局強調消費券只能用於本地實體及網上商戶，有市民則認為不如乾脆派現金。
去年夏天，政府向全港成年市民派錢1萬元，希望催谷暑假市道，偏偏遇上第三波疫情爆發，零售飲食業受惠有限。從市民角度，一口氣收5000元現金，花起來可以更靈活更方便，可是直接派現金的一大缺點，是無法確保市民會將錢用在本地民生消費之上，不排除有人將錢花在海外網購，消費券只限本地商戶，可以避免外溢效應；分期發放兼有使用期限，亦可確保市民將錢用在日常生活消費，讓一般商戶受惠，而非將錢儲起來，又或一筆過拿去買貴價電子產品或奢侈品。當然，電子消費券一樣有缺點，即使現在市民普遍都有用八達通等儲蓄支付工具，可是仍有一些商戶並無使用電子支付系統，政府推出電子消費券，必須處理好公平問題。另外，電子消費券計劃在具體落實及行政安排方面，有可能比派錢複雜，政府必須在執行方面多下工夫，避免錯漏「蝦碌」。
市民關心眼前紓困措施，政府則必須目光放遠，着眼長遠公共財政狀况的可持續性。香港人口老化，過去10年社福醫療開支大幅增加；為了投資未來，教育和科研投入亦不能少。政府經常開支急增，若有同時積極開源、促進經濟升級轉型，本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，可是這並非本港的情况。香港稅基狹窄，過度依賴賣地等收入，多年來都有意見呼籲擴闊稅基，甚至提出各式各樣方案，然而向市民口袋要錢，永遠是政治難題，經濟好景時「沒有迫切性」去做，經濟衰退時則「沒有空間」去做，官員不想碰，社會不想談，結果是擴闊稅基問題長期束之高閣。這兩年本港經濟急速下滑，結構財赤浮現，若不正視處理，公共財政危機有可能加深，政府縱有9000億元財政儲備，早晚也會坐食山崩。
開源節流不能迴避
擴闊稅基凝聚共識
不少經濟分析師相信，下半年環球經濟將顯著反彈。在香港，新一份預算案亦認為，連同1200億元逆周期措施所起到的「補底」作用，今年香港經濟將錄得3.5%至5.5%的不俗增長。疫苗救世，經濟反彈，當然人人樂見，現實發展跟樂觀預期會否出現偏差，仍得走着瞧；即使本港經濟能像當局預測般強勁反彈，其實也遠未恢復到衰退前的水平。預算案評估，就算本港經濟好轉，未來4年政府的經營帳目，仍會有介乎240億至407億元的赤字。萬一全球經濟復蘇不似預期，情况有可能更糟。
政府財政狀况面臨挑戰，開源節流需要更進取，然而政府受制「疫境」，預算案只有一些「幫補」措施，未見有重大動作。政府建議將股票印花稅由0.1%上調至0.13%，以及將10多年無變的私家車首次登記稅及牌費顯著上調，有人形容是「勇氣之舉」，可是對於幫補政府收入，作用其實有限。節流方面，政府凍結公務員編制人手、要求各部門減少經常開支1%，同樣是杯水車薪。當局將房屋儲備金及未來基金投資收益回撥入帳，一年涉款逾400億元，令財政赤字看上去可以小一些，可是這某程度只是一種「財技」，只能為社會爭取多些時間，就長遠如何擴闊稅基，凝聚共識。香港公共財政狀况長遠可持續性，正面對重大考驗，有必要改革，政府和社會各界都要直面現實，認真思考擴闊稅基；得過且過，無止境拖下去，問題有可能不斷惡化。